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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君心难测
慈光之塔至高建筑的顶层办公室在阳光照耀下折射出水晶一般的光彩,随着四魌天源缓慢复苏,步入秋末的登仙道开始回暖,两个月功夫已和煦如春。
“界主,慈光之塔外患已除,天源也将不日恢复,我想……”无衣师尹正要说下去,珥界主慢悠悠地抬手打断了他。
“无衣,你的家人近来好么?”
无衣师尹困惑地眨眨眼,“我已没什么家人,界主何来此问?”
珥界主似笑非笑,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怎么,剑之初不是你的外甥?”
无衣师尹垂眸叹息,界主果然还是揪住这点不放,事先准备的休致之词再无用武之地,连全身而退都难以侥幸。
“是。”
珥界主并没有动怒,仍是和蔼可亲地望着下首毕恭毕敬的男人。
他的能力毋庸置疑,斡旋于环伺强敌给慈光之塔谋利甚多,那忠诚呢?
“戢武王和剑之初在一起,你不知情?”
“是属下失察。”无衣师尹低声应着,珥界主的追究让他如芒在背,“不过我们与苦境交通已断,杀戮碎岛覆灭,戢武王卷土重来几无可能。”他捏一把汗,补充说,“剑之初对她也是一种牵制。”
“很少见你回护,无衣,以前你从不会容忍隐患脱出掌握。”珥界主一番话足够把他打入深渊,“罢了,若戢武王东山再起,便让我负荆请罪以求保全慈光之塔吧。”
“界主言重。这件事属下会去处理。”无衣师尹低头深深一躬,“请界主放心。”
举国同庆,湿漉漉的暖雨笼罩整个登仙道,一无所知的老百姓都沉浸在轻松的喜悦里。
无衣师尹只觉遍体生寒,雨滴敲在身上如锥刺骨,他死死掐着手心,内心挣扎半晌终于说服了自己。没错,他一向狠得下心,多年前能放弃的儿女私情,现在也能放弃。
“辉煌堕世,和苦境的通道连接计划取消,慈光之塔永远不允许任何人出入苦境。”
电话那端的声音没有任何迟疑就应了是,这让他愈发感到铺天盖地的难过,直到在流光晚榭楼下碰到撒手慈悲才勉强从情绪里回转。
撒手慈悲刚从庆功宴回来,看到自家师尊笑得空乏又对满身水渍全无所知,慌忙上前把他迎入伞下,一句话都不敢多问。
一羽赐命来的时候无衣师尹刚拧干头发,正对着电脑极耐心地品读楔子留下的存储卡里的每一个文档,甜腻的熏香萦绕满屋。
“师尹,关于之前……”他将薄薄一页纸放到桌上,踌躇道,“我还是更喜欢实验室的生活,入林参政恐怕会辜负师尹苦心栽培。”
撒手慈悲侍茶在侧,闻言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大大翻了个白眼。
无衣师尹拍拍他的手,好笑地摇头,“看来羽儿有自己的打算了。”他仔细看过一羽赐命拿来的文纸,那是一份联办研究院的邀请信,上面已盖了尚风悦的公章。
撒手慈悲嘟囔道:“慈光之塔有那么多研究院,非要去诗意天城么?”
“诗意天城掌握更多资源,羽儿能得御圣主认可是好事。撒儿,你偏见过重了。”无衣师尹从抽屉最底下拣出一张表格,笑道,“这张推荐表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看来是在等羽儿。”
一羽赐命咬着嘴唇,十分不好意思地同他说:“师尹,我……这推荐表太难得,还是不要给我了,御圣主说只要您落章就足够。”
无衣师尹手下顿了顿,稍稍变了笔势,“言允太小,这推荐资格不给你也是浪费。”
一羽赐命道:“师尹栽培之恩学生心领,可我更想凭自己的能力去争取。”
“这是最后一次。等你进了研究院,想让我帮也帮不上了。”无衣师尹停笔,却没落自己的章,反而从抽屉暗格内摸出一枚落了灰的小印,蘸了朱砂印下。
天舞神司。
一羽赐命怔怔接过推荐表,上面的字迹和楔子别无二致,几可以假乱真。
撒手慈悲也分外不解,“为什么要以天舞神司的名义?”
“把这交给御圣主,他会明白的。”无衣师尹道,“羽儿回学校吧,即便定了研究院的出路,学业也不可荒废。”
撒手慈悲的怨念快要实体化,好容易把一羽赐命送出门去,回头就煞有介事道:“一羽居然和上天界勾连,师尹还要放任他吗?”
“羽儿是你的师弟。”无衣师尹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你呀——羽儿不入林,我身边信得过的就只有撒儿了。”
“啊?”
撒手慈悲一时反应不过来,把这句话翻来覆去咂摸了好几遍,霎时乐开了花,那一点不满早抛到九霄云外。
“我绝对不会辜负师尹的信任。”
无衣师尹总算露出惯常那般闲适的笑,仿佛没有任何事脱出他的掌握。
“撒儿,从你手下选一批极信得过的人,暗入苦境探查剑之初和戢武王下落,找到后立刻回报,切不可惊扰他们。”
“是。”
“天色不早,我累了。”无衣师尹起身离开书房,“撒儿也早些休息。”
撒手慈悲开窗散去书房里堆积的甜香,换上一丸新檀,“我赶完稿子就睡。”
殢无伤在苦境游历的第一年就见到了剑之初,他被瑶映挽着胳膊,剑之初和戢武王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就在街角花园不期而遇。
杀戮碎岛的救赎卸尽王权,开了家咨询公司做规划,清闲自在收入可观,贤妻良母亦可胜任。慈光之塔的惊叹化为小城市里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每天买菜做饭和家里两个小宝贝争宠。
剑之初比殢无伤要小些,让现实摧残了一遭,轮廓被风霜磨砺,反倒看起来更加成熟。
“师尹好吗?”
剑之初问得自然,戢武王神色如常,一切都安然在阳光下,风波不兴。
“我不知道。”殢无伤不咸不淡道,“他没联系我。”
剑之初和戢武王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有些讶异,“怎么,不是师尹让你来寻我们?”
殢无伤莫名其妙,“当然不是。”
瑶映在一旁插嘴道:“我们是游学啦,侬要在苦境学三年冶炼,他是陪侬来的。”
剑之初打量他俩,“你们果真在一起了?”
殢无伤抿唇,并没有反驳。
鬼使神差地,剑之初的问题脱口而出,“师尹知道?”话说出口他就感到十分不妥,殢无伤和谁同行,又关无衣师尹如何。
殢无伤神情一凝,忽然如鲠在喉难以回答,瑶映以为他不高兴,抢上前道:“他与侬在一起,任何人都管不着。”
剑之初赶紧笑笑,把话题绕开。
殢无伤却蓦然心烦意乱,他一直相信无衣师尹会放他到苦境必有算计,然而一年快过去,除了账上被拨了一笔几辈子花不完的钱,再没有丝毫动静。
简直像遗忘了还有他这个人一样。
若非遇到剑之初,向来对时间没什么概念的殢无伤完全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心底空了一个角,紧接着一个念头填补上去:他不可能不利用你,这么久不联系一定出事了,快回慈光之塔看看。
“剑下奴,你在想什么?”
殢无伤回神,看着瑶映的眼睛忽然有些愧疚,他抬手理过女孩后脑的卷发,“没什么。师尹说让我敲你一顿喜酒。”他生硬地转移话题,“你还回去吗?”
剑之初道:“淇奥在哪我在哪,我与慈光之塔已无瓜葛。”
殢无伤点点头,寻思着等无衣师尹来找他,一定要把这句话带到。
尚风悦夺命连环一十八个电话把无衣师尹从昏沉中拽醒。
“无衣,你这可过分了啊。”
无衣师尹迷迷糊糊地听他控诉,“嗯……怎么了?”
“你给拂樱看了什么?能把他气到吐血。我好不容易看他有点起色,这下好了,全是白费功夫。”
“我没给他看什么啊……”无衣师尹只觉思绪空茫,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把楔子写给凯旋侯的加密信用邮件发了过去,“是楔子写的,我代为转交,内容我没看过。”
尚风悦在那边沉默半晌,“好吧,这件事先算了。你给一羽的推荐信落款楔子的名字又怎么说?”
“啊……一时兴起吧。”无衣师尹似乎意识到这个理由毫无说服力,不禁自己先笑开了,“我若说是良心不安想留个纪念,你信吗?”
尚风悦沉默了更长时间,“无衣,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开个玩笑罢了。”无衣师尹敛了笑,“羽儿不想我帮他,但推荐表除了他也没人可用,我想楔子在诗意天城的口碑总比我要好。”
“真的没事?”尚风悦狐疑地追问,“无衣,你精神不好,是病了吗?”
无衣师尹懒懒道:“你把我吵醒,倒怪起我没精神来了。”
尚风悦讶然道,“十点半了你还没醒?”
无衣师尹也意识到不对劲了,他抬手碰了碰额头,好像有点烫,身上又好像有点冷,沉重的倦怠无法驱散,他现在只想懒在被窝里昏天黑地。
“我还有事,改日聊。”
兴许是一年来殚精竭虑,兴许是做下太多阴损事,总之病来如山倒,来势汹汹,一发不可收拾。无衣师尹有气无力地去拿水杯,手指却聚不起力气,打碎一地瓷渣,惊扰了外屋看书的学子。
撒手慈悲慌张地推开门,“师尹,您没事吧!?”
“睡迷糊了没拿稳。”无衣师尹抱歉地笑笑,“撒儿帮我收拾一下吧。”
“您吓死我了。”撒手慈悲一边扫起碎瓷一边说,“对了师尹,剑之初有消息了,咱的人足足找了一年,现在怎么办?”
“他们好吗?”
“挺好的。戢武王生了双胞胎,母子平安,两个男孩就快满岁了。”撒手慈悲道,“殢无伤和瑶映也在,他们关系似乎不错。”
无衣师尹眺望晴空,语调十分满意。
“那就好。”
本以为是一场小感冒,可无衣师尹的病情一直不见好,时好时坏断续数月,往严重的方向渐渐堕下去,等到他终于撑不住告假的时候,珥界主竟亲自来流光晚榭看望。
撒手慈悲懂事地退出房间关好门,悄悄把耳朵贴在了门缝上。
“怎么病的?这么久还不好?”
无衣师尹疲倦地挤出笑意,“让界主担心了。”
珥界主道:“剑之初也不回来看看你。”
“属下无能,始终联系不上他。”无衣师尹面不改色地扯谎,“苦境地大物博,找一人如大海捞针。”
“若底下人办事不力不妨恩威并重,做主的病着,他们就会偷懒耍滑。”珥界主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脸上,探究任何可能的端倪,深不可测,“撒手慈悲代你理政,纵然教得好也不及你项背,他忙起来便没人照顾你,我想要不要再指派给你两个信得过的……”
“多谢界主好意。”无衣师尹赶紧谢绝,“属下还是能照顾好自己的,界主不用费心了。”
珥界主道:“那你可要快些好起来,我给你带了药,记得按时吃。”走时还不忘帮他掖上被角,关心的样子做足全套。
无衣师尹只想冷笑,“撒儿,过几天我们去临湖竹海小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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